尼雅遗址
《汉书·西域传》里记载了丝绸之路南道上的一个重要绿洲城邦聚落——“精绝国,王治精绝城,去长安八千八百二十里,户四百八十,口三千三百六十,胜兵五百人。精绝都尉、左右将,驿长各一个。”
从文献记载来看,汉代的精绝国当时只是一个拥有400多户、3000多人的城邦小国。但它和塔克拉玛干盆地周边的众多小国一样,地处丝绸之路要冲,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一度“商贾云集,繁华富庶”。《汉书·西域传》记载,东汉时期,精绝、小宛、且末被日益强大的鄯善国兼并。公元3至4世纪,精绝国在历史中消失。
直到千余年后的1988年和1990年至1997年间,中日联合对尼雅遗址进行考古调查、发掘,取得了一系列重要成果,方才全面揭开了这处被誉为“东方庞贝”沙埋遗址的神秘面纱,最终确定这里就是史书中神秘的“精绝国”故地。
【遗存发掘】
中日尼雅考古合作考察是经国务院批准的我国首个国际合作考古项目,尼雅遗址考古也是新疆首个获“全国十大考古发现”的绿洲城邦聚落遗址。
在学界看来,尼雅遗址保存状态之好、文化内涵之丰富,举世罕见。尼雅考古成果引导着有近百年历史的尼雅考古学研究、丝路汉晋考古学研究走向了一个新的阶段,并将有力推动中国治理边疆历史、新疆地区历史、古代丝绸之路文化交流史等有关学科领域研究的不断深入、拓展。
在尼雅遗址中,考古工作者发现了大量的文物和艺术品,包括壁画、陶器、纺织品等,这些文化遗存揭示了尼雅文明的独特风貌和审美观念。通过对这些文化遗存的研究,人们不仅能更加全面地了解尼雅人的生活方式、宗教信仰和艺术追求,还能更加深入地理解古代丝绸之路的运作机制,以及不同文明之间的相互影响。
这些丰富的遗存,再现当年丝路上多元文化交流融合的盛况。
例如最著名的“五星出东方利中国”锦护臂,出土于尼雅遗址精绝王子墓中,被誉为 20 世纪中国考古最伟大的发现之一。织锦文字里的“五星”,指的是水、火、木、金、土五大行星,也称辰星、荧惑、岁星、太白、镇星;“东方”指我国古代星占术中特定的天穹位置,即“中国”所对应的“东方”天域;“中国”则泛指当时中原王朝直接管辖的地区。“五星出东方利中国”,意味着出现五星聚“东方”的天象,对“中国”的军国大事一定有大利。这件锦护臂纹样华丽精致,上面的文字与史书中的记载吻合。专家认为,它与另一片绣有“讨南羌”文字的织锦是同一片,内容与西汉宣帝征讨羌人有关。这也体现出了尼雅地区与汉王朝的交流。
还有尼雅遗址出土的佉卢文木牍,背面用封泥封印。佉卢文是源自犍陀罗的古老文字,曾经流行于西域的城邦国家当中,是尼雅地区所广泛使用的文字。据悉,尼雅遗址出土了大量汉简以及佉卢文木简。西汉统一西域后,汉语言文字成为西域官方语言。当时使者往来、朝贡、丝路贸易等活动频繁,西域绿洲城邦均设有专管翻译的部门和官员。像尼雅遗址出土“仓颉篇”简文,就与中原地区通用的识字课本《仓颉篇》一致。还有尼雅遗址出土的“王”字陶罐,从汉字的使用上,可见当时汉文化对精绝国的影响。
【文物图赏】
“五星出东方利中国”汉代蜀锦护臂 尼雅遗址出土
佉卢文木牍 尼雅遗址出土
“王”字陶罐 尼雅遗址出土
都兰热水墓群
在青藏高原北部有一个神奇的地方,它位居青甘新藏四省区交汇的中心地带,南通西藏、北达甘肃、西出新疆,曾是通往西域的古丝绸之路辅道,它就是青海省海西州。
在海西州东南的都兰县,长期流传着一个“九层妖塔”的说法。所谓“九层妖塔”,是当地一座方形高台,牧民们都知道,“九层妖塔”附近有许多古墓。传说,为这片神奇的土地更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上世纪80年代,考古工作者来都兰县,在听取了牧民的说法、经过调查后,发现“九层妖塔”附近果然有许多墓葬,因在都兰县热水乡境内,于是定名“热水墓群”。其中,被当地人称为“九层妖塔”的,实则是后来所发掘的2018血渭一号墓,即阿柴王陵。
青海都兰热水墓群2018血渭一号墓是中国古代陵墓制度考古的重大发现,让考古工作者首次掌握了吐谷浑陵墓形制的基本特征。它由此也被评为2020年度中国十大考古新发现。
【遗存发掘】
热水墓群是6世纪至8世纪的重要墓葬群。从地理位置上看,其所处之地曾是南朝通往西域的丝绸之路重要道路。
从1982年至今,关于热水墓群的一系列的重要考古发现充分证明该地区是丝绸之路青海道上重要的节点,也是东西方文化交流和商业贸易的中转站。这里陆续出土的大量文物,充分展现了古代丝绸之路上中外文明互学互鉴的历史画卷。
阿柴王陵(2018血渭一号墓)是热水墓群考古发现结构最完整、体系最复杂的高等级陵墓。其下葬年代是吐蕃赤德祖赞(公元704年至755年)在位时期,出土金银器、铁器、漆木器、皮革、纺织品等各类文物近千件。其中的一枚银印章上镌刻的藏文,意为“外甥阿柴王之印”,是反映唐(吐蕃时期)吐谷浑与吐蕃政治联姻的重要物证。
值得一说的是,阿柴王陵(2018血渭一号墓)中出土的大量精美金银器,是丝绸之路青海道研究中必不可少的实物例证。譬如一件贴金骑射人物银饰片,出土于主墓室盗洞的扰土内。其银饰片贴金,錾刻人物骑射形象;人物作回首射箭状,头戴毡帽,身着胡服,脚踩马镫,拉弓搭箭作骑射状;马四肢伸展,飞身驰跃,头戴笼头,身披马鞍弓鞱,形象生动。
还有一组两件的镶绿松石金覆面残件,出土于主墓室棺椁周围。其制作方式为以金片先铸成鼻形和嘴形框架,用金丝依形状分隔成不同的空格,然后用方形、圆形或不规则形的绿松石镶嵌在空格中,形成完整的鼻形与嘴形,工艺精湛。
从以阿柴王陵(2018血渭一号墓)为代表的热水墓群考古发掘可以看出,依托丝绸之路青海道,众多先民得以在青藏高原艰险的高海拔地区逐渐拓居,形成了大大小小的高原古王国。各民族互通有无、相互依存、水乳交融,共同凝结成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整体。
【文物图赏】
镂空方形大角鹿金牌饰 2018血渭一号墓出土
贴金骑射人物银饰片 2018血渭一号墓出土
镶绿松石金覆面残件 2018血渭一号墓出土
安伽墓
2000年发掘于陕西西安北部郊区的安伽墓,让我们得以一窥公元6世纪粟特人后代来此的生活经历。
安伽墓位于西安市未央区大明宫乡炕底寨村西北约300米处,西距汉长安城遗址3.5公里,地处西安北郊龙首原。2000年5月至7月,为配合基本建设,陕西省考古研究所对此墓进行了抢救性发掘,出土了一批罕见的浅浮雕贴金彩绘石刻,为研究袄教徒的葬俗及中国与西域文化的交流与融合提供了珍贵的资料。
【遗存发掘】
作为我国境内发掘出的早期粟特贵族墓葬,安伽墓规模宏大、独具一格。
首先,从墓葬资料看,安伽墓的规格与文帝之子宇文通、宇文简等相近,说明墓葬主人可能是掌握丝绸之路贸易的、具有一定官职的粟特贵族。
安伽墓中出土的文物,尤以围屏石榻因精美和稀有而著名,引起了国内外学术界的广泛重视。据专家分析,至迟在汉代,有一人独坐的独榻,两人共坐的合榻,榻的长度仅为80多厘米。作为像安伽墓出土的这种长两米以上、可供多人坐的榻,可能出现于南北朝时期。从目前发现的资料看,其所流行的区域限于北朝时期北周及北齐统治范围内的陕西、山西、河南及甘肃等地区。而安伽墓出土的这件石屏风,所刻内容基本都与粟特文化有关。
值得关注的是,安伽墓石刻中的人物服饰基本都是紧身装。据专家介绍,玄奘《大唐西域记》中描述的“裳服偏急”、唐代刘正言《王中丞宅夜观胡腾》诗中提到的“胡衫双袖小”,就是对这类服饰的生动描写。从石刻人物描绘中可以看出,男装有圆领及翻领两种;女装基本为圆领束胸紧身裙,且束胸较高。应该说,这几种服饰对中华民族服饰,特别是唐代服饰的多样化产生了积极影响。
安伽墓的发现,不仅揭示了北周时期旅居中国的粟特贵族的服饰风貌、文化底蕴、生活习惯和宗教信仰,还更加深入地展现了他们的汉化程度及独特的葬俗。在探究古代陆上丝路文化的多元融合发展时,安伽墓无疑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与意义。
【文物图赏】
北周大象元年(579年)画像围屏石榻 西安安伽墓出土
北周大象元年(579年)画像石门额 西安安伽墓出土
安伽墓墓志(拓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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